“你不要睡觉,到了岛上,我告诉你所有一切。”傅时筵一字一顿,口吻里没有半点商量的余地。

  “你知道我坚持不到那个时候的。”沈非晚悲凉地说道。

  “你可以。”傅时筵很坚决。

  “我死了,我真的会,遗憾终生。”

  “你会活着。”傅时筵就像是听不到沈非晚说什么。

  他好像就沉寂在自己的世界里面,他就是觉得沈非晚会活着。

  他也不允许沈非晚死。

  不会允许,他死在自己面前。

  沈非晚也知道自己说什么都没有用。

  她就看着前方的岛屿。

  昏暗的夜色下,并不清楚。

  她只知道很远很远。

  遥不可及。

  她只觉得,那是她这辈子都到不了的彼岸。

  夜色昏暗。

  沈非晚有时候都不知道自己还活着还是已经死了。

  她只觉得周围很模糊。

  海浪偶尔扑打在她的脸上,她恍惚有感觉,又恍惚只是错觉。

  好久好久。

  她也不知道好久。

  就像是过了一个世纪。

  她好像是张了张嘴。

  她想告诉傅时筵,她真的要死了。

  这次是真的。

  可她不知道自己说出口没有。

  她好像陷入了深深的黑暗中。

  明明天色开始破晓,她的世界却越来越黑暗。

  “唔。”

  沈非晚迷迷糊糊地睁开了眼睛。

  好刺眼。

  几乎是在睁开眼睛的第一瞬间,就立马又闭上了。

  她现在头晕目眩。

  全身软绵无力。

  她甚至不知道,现在她在哪里?!

  她到底是死了还是活着。

  她就这么一直闭着眼睛。

  直到耳边听到了,一个熟悉的声音,“醒了吗?”

  声音很低沉。

  沈非晚艰难地再次睁开了双眼。

  这次引入眼帘的不再是刺目的阳光,而是一双,深邃疲倦又带着担忧的眼眸。

  她喉咙微动。

  只觉得唇齿间有些血腥的味道。

  眼底也突然有些涩。

  大抵是,劫后重生的激动。

  她动了动嘴唇,想要开口说话,那一刻却一個声音都发不出来。

  “别怕,我们已经到岸上了。”傅时筵安抚着沈非晚,“会有人来救我们的。”

  沈非晚点头。

  默默地点头。

  但她,现在好渴。

  她好想喝点水。

  可她没有力气起来。

  “还能走吗?”傅时筵问她。

  沈非晚摇头。

  就连摇头,她都觉得她用了全身最大的力气。

  “里面有丛林,会有淡水,还有果子什么的,可以充饥。”傅时筵说,“我们需要进去补给食物。”

  沈非晚也知道。

  可她没有力气。

  一点点都没有了。

  “我也不放心你一个人在这里。”傅时筵又说道,声音很低很低,“我也……背不起伱了。”

  沈非晚心口有些细微的波澜。

  她根本没有想过傅时筵还能够背她。

  傅时筵驮着她在海里,游了一晚上。

  现在是下午了吧?!

  她甚至都不敢想象,他怎么带着她游上海岸的。

  她一直以为,她会死在那边大海里。

  “坚持一下。”傅时筵说,“等找到了食物和水之后,就好了。”

  傅时筵用尽全力,从沙滩上站了起来。

  那么高大的身体,站起来那一刻,恍若往后退了好几步。

  好一会儿似乎才让自己稳定下来。

  又过了好一会儿,他弯下身体,努力地扶起沈非晚。

  沈非晚也不想拖了傅时筵的后腿。

  她也努力让自己起身。

  刚坐起,就觉得眼前一片眩晕,一阵黑一阵白,胃里面也在开始翻滚。

  “慢慢来。”傅时筵安抚着她。

  沈非晚调整呼吸,然后勉勉强强缓解了眩晕。

  她抓着傅时筵的手,准备起身。

  那一刻蓦然看到他手腕处一道伤口,周围有一些为擦拭干净的血腥。

  傅时筵受伤了吗?!

  “能起来吗?”傅时筵问她。

  并没有注意到沈非晚的眼神。

  准确说,他此刻的精神也已经在涣散的边缘。

  全靠最后的毅力在坚持。

  傅时筵费力地将沈非晚从地上扶了起来。

  两个人都气喘吁吁。

  休息了好一会儿,他们才互相搀扶着,一瘸一拐地走进了丛林。

  丛林里有些潮湿。

  应该是才下过雨。

  如此就很容易找到,淡水了。

  他们往深处走去。

  果不其然,没走多久,就看到了一大片芭蕉叶。

  芭蕉叶上面全部都是雨水和露水。

  这无疑,是他们现在救命的稻草。

  傅时筵放开沈非晚,让她坐在了地上。

  然后自己上前,用瑞士军刀割下来一块芭蕉叶,然后收集其他叶子上的水。

  他把装满水的芭蕉叶放在了沈非晚的面前,“你先喝。”

  沈非晚分明看到傅时筵的嘴唇都起到壳了,想要喝水的程度绝对不亚于她,她真的不知道傅时筵怎么能够忍住,都到了这个地步,看到水却没有第一时间就喝。

  至少沈非晚,控制不住。

  她几乎没有犹豫,接过傅时筵手上的芭蕉叶就大口大口地喝了起来。

  她一口气喝了个精光。

  傅时筵拿走空荡荡的芭蕉叶,又过去接淡水。

  沈非晚补充完水分,才觉得自己此刻真的活了下来。

  真的还可能活下去。

  她随意地用手擦了擦嘴边的水渍。

  她还想喝一点,但现在可以忍受。

  可以等傅时筵喝完之后,她再喝。

  看面前的大芭蕉树,这里的水可以供他们喝饱。

  她擦完嘴角的水渍,放下手那一刻,眼眸突然顿了一下。

  手臂上居然有血。

  她嘴唇破了吗??

  她是觉得她醒过来那一刻,尝到了血腥的痕迹。

  血腥味还有些重。

  她出血这么多的吗?!

  沈非晚又用手擦了好几下,血越来越淡……

  但她唇瓣和口舌间似乎并没有伤口的痕迹,就在她疑惑地那一刻,看到傅时筵又接满了一张芭蕉叶的水,冲他走过来。

  傅时筵把芭蕉叶给她的时候,她又看到了他手腕的伤口。

  心口突然动了一下。

  就是,好像被什么刺痛了一般。

  她不相信地看着傅时筵,心里五味杂陈。

  眼前突然变得有些模糊。

  她轻咬着唇瓣,不动声色地控制自己的情绪。

  她低垂着眼眸,默默地接过芭蕉叶,“谢谢。”

  傅时筵并没有什么回应。

  似乎并不觉得有什么。

  也只有沈非晚知道,她在道谢什么。

  她真的没有想过,傅时筵会割破自己的手腕,用他的血让她醒过来。

  对于傅时筵没有把她遗弃在大海,她已经觉得很不可思议了。

  她根本无法想象,在傅时筵都已经身体到达极限时,还这么不要命地去救她……

  终究。

  她选择了漠视。

  有些感情,她宁愿不知道。

  因为,她不会还。

  也还不了。

  两个人和足够了水,就坐在地上歇息了一会儿。

  实在是,精力耗尽。

  此刻更需要养精蓄锐。

  但他们不能在原地太久。

  太阳就快要落山了。

  荒岛丛林中,晚上的气温会特别低,而且还有可能会有野兽出没。

  他们要在天黑之前,找一个安全的避难所,至少是干净且有火种的地方。

  丛林里,异常的安静。

  头顶上是鸟群飞过的声音。

  四周全部都是林乱的灌木丛生。

  沈非晚此刻也没有睡意。

  她只是太累需要歇一会儿补充体力,所以她就静静地靠在一棵大树前,观察着周围的一切。

  如现在不是在逃难,或许这里也不算太糟糕。

  暂时没有危险,沈非晚此刻的心里也很平静。

  直到……

  沈非晚心口一动。

  一股凉意遍布了她全身,让她瞬间头皮发麻。

  因为她看到了一条蟒蛇,就在他们面前,伸着头直勾勾地盯着她。

  她不敢轻举妄动。

  她怕一动,蛇就会从地上弹起来向她冲过来。

  她生平最怕这种冰冷的软体动物。

  她觉得她此刻除了呼吸不畅,整个身体都吓软了。

  这绝对比上次她和傅时筵一起掉落在山沟沟里面的那条蛇,大了几倍。

  而且听说越是花俏的蛇,越是毒性重。

  这条蛇身上的纹理五彩斑斓,阳光透过斑驳的丛林树叶若影若现地照耀着蟒蛇身上,晶莹剔透光亮耀眼。

  沈非晚不敢想象,要是被这条蛇咬一口,还能不能活命。

  她现在甚至不敢回头去看身边的傅时筵。

  她不知道他有没有发现危险。

  因为傅时筵坐下来是真的闭上了眼睛,这一路下来他比她累,所以他需要真正的休息。

  沈非晚紧张到手心出汗。

  那条蛇就这么在她面前,看上去蓄势待发。

  “别怕。”傅时筵突然开口。

  沈非晚心跳加速。

  被突然的声音惊吓,又因为眼前的困境而恐慌至极。

  “听我的口令。”傅时筵说,“一会儿我数三声,第三声的时候,你就拼尽全力往我身后躲。”

  “你呢?”沈非晚问傅时筵。

  “我来对付这条蟒蛇。”傅时筵一字一顿。

  她看不到他脸上的表情,所以不知道他到底是不是和她一样,也会怕。

  她只觉得他沉稳又冷静的声音,给了她莫名的安全感。

  “你小心点。”沈非晚关心道。

  “嗯。”傅时筵应着。

  分明此刻的处境很危险。

  沈非晚却仿若听到了傅时筵的一些,笑意。

  是错觉吧!

  毕竟下一刻,说不定就被毒蛇咬死了。

  傅时筵又不是专业出身,在野外的生存能力,她不敢抱太大希望!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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